纽约不雅“紫光阁元勋像”记 吴梦菲 反差
聂崇正
2001岁首秋，我应好意思国斯密森学会的邀请赴好意思拜谒，亲自体验了好意思国东谈主民在遭受“9.11”恐怖紧迫后的追到和震怒。十几天后，纽约天然名义上已趋安心，然则垂危和恐怖的敌对并莫得全都消失，尤其是坍弛的寰宇营业中心周围的地区，清算废地的责任还刚刚启动不久，东谈主们尚心过剩悸，但已抬头投身到泛泛辛劳的责任中。就在这么的氛围中，我应约来到离世贸中心不辽阔曼哈顿东河路的一座高层住宅内，不雅赏了女主东谈主的储藏品。女主东谈主名叫黄惠英，是位确立在上海的中国古代艺术品储藏家，英文名字叫Dora Wong。她在那古色古香、充满东方情性的客厅和书斋里管待了我，稍经寒暄，就立地启动玩赏她的崇尚。她和纽约着名的字画家、字画赏识家王季迁老先生稔熟，然则储藏的路子却另有一功。据她我方讲，王季迁老先生是实力浑厚的众人，在宋元画和文东谈主画的鉴藏方面，压根无法与其争峰，是以只可独辟门道。于是黄惠英女士就将眼神投向了夙昔不太为东谈主提防的清代宫廷绘画中的元勋肖像画。经由多年的发奋，在她手上如故有了多少幅“紫光阁元勋像”。她直肠直肚，不无惬心肠向我展示了这些藏品。
在谈及黄惠英女士的藏品之前，先要说说紫光阁和“紫光阁元勋像”。
紫光阁位于京师（今北京）西苑中海的西岸，旧址在明朝武宗时为平台，后废台，改为紫光阁，清朝依旧。清康熙时紫光阁前曾当作阅试武进士的步地。到了乾隆二十年（公元1755年），清朝自由西域准部回部得手，在庆功的同期，“上嘉在事诸臣之绩，因葺新斯阁，图元勋大学士忠勇公傅恒、定边将军一等武毅谋勇公户部尚书兆惠以下一百东谈主于阁内。五十东谈主亲为之赞，馀皆命儒臣拟撰”（清·于敏中等《日下旧闻考》）；乾隆四十一年（公元1776年），清军自由大小金川获胜，“复命图大学士定西将军一等诚谋果敢公阿桂、定边右副将军一等果毅继勇公户部尚书丰昇额等一百东谈主，列为前后五十元勋。御撰前五十元勋赞，命儒臣拟撰后五十元勋赞，一如自由伊犁回部例”（清·于敏中等《日下旧闻考》）。到了乾隆后期，又增多了《自由台湾元勋像》五十幅、《自由廓尔喀元勋像》三十幅。乾隆一旦，历次绘制并吊挂在紫光阁内的元勋像，系数有二百八十幅之多。以后，“紫光阁元勋像”仍然还不停有所增添。
数百幅的“紫光阁元勋像”当今早已散佚各处、七零八落不复竣工了，目前所见到的画幅和原先的数量出入十分悬殊，可见是因为遭受到了紧要的变故，才出现了如斯苦处的气运。据笔者所知，当今收存在国内博物馆的“紫光阁元勋像”，只是唯有两幅，均藏于天津市历史博物馆，即自由西域的元勋《散秩大臣喀喇巴图鲁阿玉锡像》轴和自由大小金川的元勋《领队大臣成都副都统奉恩将军舒景安像》轴。而这批“紫光阁元勋像”散佚的原因和时期，未见任何笔墨信得过纪录，笔者合计应当是在“八国联军”占据北京的光绪二十六年（公元1900年）间，那时紫光阁地方的中南海一带，防御有异邦部队，“八国联军”的司令部就设在紫光阁，札记著作曾纪录：“西苑、三海屯扎洋兵，列国洋东谈主车马逐队成群，滚滚不停。我国东谈主民大车、轿车、东瀛车亦自便交游飞奔，尘土障天，车声震耳，比通衢大路尤吵杂”（清·仲芳氏《庚子记事》）。原先的禁苑，成了全都敞开的地区，内中的胪列物品，遭到龙套、抢劫，耗费惨重，也就不及为奇了，以上这段笔墨中并莫得径直提到“紫光阁元勋像”的着落，然则在那样的情况下，它们是不成能避免于难的。
目前，所剩无几的“紫光阁元勋像”，流散在海表里各处，有些由博物馆、好意思术馆储藏，还有一些归私东谈主扫数。这次纽约之行，就在黄惠英女士处不雅赏到三幅“紫光阁元勋像”，十分贵重，因为据笔者了解，全寰宇留存下来的“紫光阁元勋像”系数也不到二十幅。天然，这个统计数量只是是参考近些年，从拍卖市鸠合出头的“紫光阁元勋像”而言，本色可能不啻目前所见到的这部分。因为如前所述，“紫光阁元勋像”褪色的时期是在“八国联军”占据北京期间，抢劫者将中国的文物当作“战利品”，携往国外，是以，干涉拍卖的“紫光阁元勋像”沿路都见于国外市集，国内则一幅未见，这一风光就很证据问题。由此还不错臆测，大致仍然还有一定数量的“紫光阁元勋像”，存于抢劫者后裔手中的可能性，以后还会见于拍卖市集。近些年在国外拍卖市集延续出头的“紫光阁元勋像”就证据了这种猜思。
笔者以前也曾写过相关“紫光阁元勋像”的文章，关于这批于清·光绪二十六年（公元1900年）“八国联军”侵华时褪色的组画吴梦菲 反差，作念过一番钩千里，其中波及到的作品，有的夙昔见到过图片，有的夙昔从未耳闻，当今居然就都在咫尺了。
底下就我所见黄惠英女士储藏中的“紫光阁元勋像”诸作品，向读者作一先容。黄惠英女士所储藏的三幅“紫光阁元勋像”分手为《大学士一等忠勇公傅恒像》轴、《三等侍卫克什克巴图鲁伍克什尔图像》轴、《成都将军法什尚阿巴图鲁云骑尉鄂辉像》轴。
《大学士一等忠勇公傅恒像》轴，为绢本设色画，纵155厘米、横95厘米，画面的诗堂上有乾隆天子拟撰的赞语：“大学士一等忠勇公傅恒。世胄元臣，与国忧戚，早年金川，亦建殊绩，定策西师，惟汝予同，酂侯不战，宜居首功。乾隆庚辰春御题”，左边是相通内容的满文赞语。画中的傅恒是一位一表东谈主才中年东谈主，直身端立，圆方脸，蓄髯，面色红润，身穿亲王级别的朝服，头戴两目眩翎，身后佩腰刀，雍容文静。天子题赞书写于乾隆庚辰，即乾隆二十五年（公元1760年），作画的时期应当也在这前后。傅恒其东谈主在《清史稿》中有传，于乾隆前期，官居高位，非比寻常。傅恒生年概略，卒于乾隆三十五年（公元1770年），满洲镶黄旗东谈主，富察氏，号春和，官至保和殿大学士兼军机大臣，在军机处任职二十馀年，曾督师教唆大金川之役，后又参与权术自由准噶尔的战役，以功封为一等忠勇公；除此之外，傅恒的姐姐是乾隆天子的皇后，是以其身份更显得尊崇。傅恒身后谥“文忠”。
《三等侍卫克什克巴图鲁伍克什尔图像》轴，为绢本设色画，尺寸同上，画面诗堂上为大臣所拟撰的赞语：“三等侍卫克什克巴图鲁伍克什尔图。预军门选，联鏕致书，缠头几万，翩如入虚，达阿克苏，趼将及膝，铅弹在背，于今未出。乾隆庚辰臣刘统勋、臣刘纶、臣于敏中奉敕恭赞”，左边为相通内容之满文赞语。画面中，伍克什尔图侧身而立，左手执弓，右手拿箭，佩戴腰刀和箭囊，头戴一目眩翎，颧骨高高的，在红红的脸膛上，留住了贫穷转斗千里的印迹。儒臣所撰题赞的时期，亦然与上图疏导的乾隆二十五年（公元1760年）。
以上这两幅“紫光阁元勋像”，均为乾隆二十年（公元1755年）自由西域得手的元勋，按照史料上的纪录，但凡画像上由乾隆天子亲自撰写了题赞的，均为前五十元勋，傅恒的画像上即是如斯。经查《自由准噶尔方略》一书所载，傅恒在百名元勋中名次首位，与赞语中所说：“宜居首功”，全都吻合。至于伍克什尔丹青像上，是由儒臣所撰赞语，应当属于后五十元勋之一
而第三幅《成都将军法什尚阿巴图鲁云骑尉鄂辉像》轴，相通亦然绢本设色画，尺寸概略，画面诗堂上的笔墨为：“成都将军法什尚阿巴图鲁云骑尉鄂辉。无前出力，屯练之兵，将军鄂辉，实率以行，覆穴摧垒，到处功成，勇而有谋，覃国之英。乾隆戊申孟夏御题”，左边为相通内容之满文赞语。画中的鄂辉全身耸峙，穿戴文吏朝服，头戴一目眩翎，佩戴腰刀，容颜比较清癯。画面上天子题赞于乾隆戊申，即乾隆五十三年（公元1788年）。鄂辉是乾隆时自由台湾战役的五十元勋之一，由于是经乾隆天子御题赞语，可知其功劳之大。鄂辉为满洲正白旗东谈主，姓碧鲁氏，乾隆后期参加了自由台湾林爽文的战役，得手追念，论功行赏，获画图于紫光阁的荣誉。自后又参与自由西藏之乱，累官至四川总督；后坐事夺职，不久再起，官至云贵总督。身后谥“恪靖”。据笔者了解，这幅《成都将军法什尚阿巴图鲁云骑尉鄂辉像》轴，可能是五十幅“自由台湾元勋像”中唯独存世的作品。
至于“紫光阁元勋像”的作家是何东谈主，因为画面上莫得署款和图章，故而无法笃定具体的画家。笔者也曾查阅过一部天职务府造办处“各作成作念活计清档”，发现其中有些材料不错对绘制“紫光阁元勋像”的作家，提供比较明确的谜底。现纲领几段。
“乾隆二十八年十月十四日，接得郎中德魁等押帖一件，内开十月十二日宦官胡世杰传旨：前五十元勋像，著金廷标照手卷像仿；挂轴稿著艾发蒙用白绢画脸像，衣纹、著色著搪瓷处画画东谈主画。钦此。”
“乾隆二十九年五月十九日，接得主事金辉、库掌柏永吉押帖一件，内开本月初旬日宦官胡世杰传旨：次五十元勋图，衣纹著画院处画画东谈主起稿呈览绘画。钦此。”
左证以上两则档案材料的纪录，不错十分明确地知谈，在“紫光阁元勋像”画成挂轴之前，也曾还画有手卷式的小稿。这些手卷式的小稿，应当是在繁多中外画家皆心发奋下，致使对着真东谈主写生画成的。而参与“紫光阁元勋像”大挂轴绘制的画家，档案内写出姓名的仅艾发蒙和金廷标两东谈主。而其他搪瓷处画画东谈主、画画院处画画东谈主的姓名则一无所知。
艾发蒙为波希米亚（今属捷克）东谈主，是欧洲派来中国的布道士，生于公元1708年（清·康熙四十七年），公元1736年（清·乾隆元年）加入欧洲上帝教耶稣会，乾隆十年（公元1745年）来到中国，同庚干涉宫廷供职。乾隆四十五年（公元1780年）艾发蒙在北京死一火。艾发蒙擅长画东谈主物、动物，基本上取舍欧好意思画法。
金廷标，字士揆，乌程（今属浙江）东谈主，出身于画家家庭，擅长画东谈主物、山水、花鸟。乾隆二十二年（公元1757年），乾隆天子第二次南巡时，金廷标主动献画取得支持，于同庚六月干涉宫廷供职。金廷标于乾隆三十二年（公元1767年）四月初四日，在北京死一火（见该年“各作成作念活计清档”）。
领悟了自由西域的“紫光阁元勋像”是由艾发蒙、金廷标等东谈主编缉所画的，咱们再来分析这些绘画作品。从前两幅作品来看，绘画作风上存在着彰着的各异，即东谈主物的面部，取舍色调渲染的时势，防卫于明暗和立体感的推崇，于剖解结构上也较为准确，这在傅恒的画像上尤其极度，面部防御色调外，确切看不到墨线的印迹，以光泽的浓淡、浅深来塑形，推崇滚动蜿蜒。很显明，这体现了欧洲绘画的特质；而东谈主物的肉体部分，以线条勾勒概括，有些衣纹的皱折处也用线条加以形貌，并不彊调立体后果的响应。色调愚弄上也以平涂为主，体现了浓厚的传统中国绘画的特质。由此不错认定，这两幅作品中，东谈主物的面部是由艾发蒙援笔绘制的，而东谈主物的肉体部分是由金廷标完成的。中外画家尽头融洽圆满地合营，体现了乾隆时期宫廷绘画“土洋并举”的趋势。
至于那幅《成都将军法什尚阿巴图鲁云骑尉鄂辉像》轴，绘画作风比较调治，应当是由中国的宫廷画家单独完成的，然则画家的姓名果决失传。
黄惠英女士在“紫光阁元勋像”方面的储藏，天然数量仅为三幅吴梦菲 反差，然则与许多博物馆、好意思术馆比较，它们或者压根莫得储藏、或者唯有一幅，如故是尽头耗费的了。